时光如水静静流淌。
转眼间顾廷烨与明兰的婚姻已走过十数个春秋。
当年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早已沉淀为相濡以沫的深厚情谊。
锋哥儿和娴姐儿也已渐渐长大一个开始跟着西席认真攻读诗书一个则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理事顾家庄园内外一派安宁祥和。
然而再美满的婚姻也难免有波折。
随着年岁渐长身份地位的稳固以及生活重心的微妙变化一些不曾预料的摩擦与误会如同初秋湖面泛起的淡淡雾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顾廷烨虽已致仕但“致仕侯爷”的身份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清闲。
他在军中的旧部、朝中的故交、乃至地方上的事务仍有无数人寻上门来请教、求助或是单纯维系关系。
加之他本身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虽不再直接掌兵却依旧关心边关防务、朝堂动向常常与来访的旧部一谈便是半日或是独自在书房研究舆图、批注兵书至深夜。
此外顾家庄园以及分布在各地的田庄、产业虽都有得力管事打理但遇到重大决策或年终结账仍需顾廷烨最终拍板。
他行事又向来严谨往往要亲自查阅账目询问细节耗费不少心神。
如此一来他待在正院内宅、陪伴明兰和孩子们的时间便不知不觉地减少了。
常常是明兰精心备好了晚膳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派小厮去问才知侯爷在前院书房与人议事或是在外书房核对田庄账册让夫人先用不必等他。
一次两次明兰自是体谅。
但次数多了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失落。
尤其是当孩子们问起“爹爹今日又不回来用饭吗?”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便愈发清晰。
她不再是需要他时刻呵护的新妇而是能独当一面的侯府主母可以理解他的忙碌但理解不代表不会感到被冷落。
她尝试过委婉地提醒。
在他难得早归的夜晚她会笑着说起孩子们今日的趣事然后不经意地加一句:“锋哥儿今日还念叨说爹爹答应的教他骑射都拖了快一个月了。
”或是“今日庄子上送来了新捕的鲥鱼甚是鲜美本想等着侯爷回来一同尝尝可惜凉了又热味道总差了些。
” 顾廷烨初时还会歉然一笑解释道:“近日漕帮有些旧事牵扯几位老兄弟来找我商议耽搁了。
”或是“今年北边几个庄子的收成账目有些不清需得仔细核对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过去。
”并承诺“明日一定早些回来。
” 然而明日复明日“早些回来”的承诺往往又被新的“要事”打断。
渐渐地对于明兰的暗示他似乎也有些麻木了只当是寻常家常听听便过并未深想其中蕴含的期盼与委屈。
有时甚至会觉得明兰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儿女教养得也很好自己并无后顾之忧理应更专注于这些“外面”的大事。
而明兰这边也并非全无“过错”。
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家庭之中。
管理偌大的侯府操心儿女的教养起居关心盛家父母兄姐的状况还要时常留意已出嫁的团哥儿和远在梁家的媛姐儿(虽已定亲明兰仍时常关照)。
她事事力求完美亲力亲为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顾廷烨难得闲暇想与她说说朝中趣闻或是自己的一些见解她却可能正忙着核对明日宴客的菜单或是处理丫鬟婆子间的纠纷听得便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和几句目光却还停留在账本或名单上。
顾廷烨见状兴致便淡了下去觉得妻子似乎只沉溺于后宅琐事对他所关注的世界失去了兴趣。
他本是顶天立地、挥斥方遒的男儿渴望与伴侣有精神上的共鸣而不仅仅是生活上的照顾。
这种被“忽略”的感觉让他有些闷闷不乐却又不屑于像毛头小子那般直言抱怨便只好将些许不满闷在心里转而更专注于外部事务形成了一个不甚愉快的循环。
一次顾廷烨一位极为重要的旧部从边疆回京述职特意绕道宥阳前来拜访。
顾廷烨十分重视在前院设宴款待宾主尽欢直至深夜。
席间这位旧部谈及边关最新局势以及朝中对此的争议都是顾廷烨极感兴趣的话题两人相谈甚欢。
送走客人后顾廷烨带着几分酒意和谈论国事的兴奋回到内院想与明兰分享方才的见闻。
却见明兰早已歇下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
他轻声唤她明兰迷迷糊糊醒来脸上带着倦容只含糊问了句“侯爷回来了?宴席可还顺利?”便又侧身睡去。
顾廷烨站在床前看着妻子疲惫的睡颜满腹的话噎在喉咙里那股与人纵论天下的豪情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单和失落。
他默默褪下外袍躺在明兰身边却久久无法入睡。
黑暗中他忽然觉得这张睡了十几年的床今夜竟显得有些空旷。
他与明兰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虽未破裂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密无间。
而明兰其实并未熟睡。
她感知到丈夫的归来也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说但她今日处理了一桩棘手的田庄纠纷又督促了锋哥儿的功课实在疲惫不堪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以为丈夫只是酒后兴奋并未深想很快又沉入梦乡。
她不知道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在顾廷烨心中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秋意渐浓夜凉如水。
夫妻二人同床而眠却各怀心事。
最初的嫌隙往往始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始于忙碌生活中的相互疏忽始于那份“以为对方会懂”的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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