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第58章 第一口汤叫清醒
三日后卯时三刻金殿穹顶的琉璃瓦在晨辉下泛着冷光丹墀下三十六盏青铜鹤灯尚未熄灭暖黄的光映得龙纹柱影幢幢。
苏晏清站在殿心新设的泥炉前素白厨裙被灶火映得泛红腰间乌木带是祖父当年御膳房当差时系的纹路里浸着旧年油腥气此刻倒像一道无声的战旗。
起第三遍汤。
她对守在炉边的小德子轻声道。
竹勺搅过陶釜米浪翻涌间浮起层淡金色的米油——小米、糙米、黍米已各煮了一遍滤出的米汤又回锅熬了半柱香。
殿外忽有穿堂风掠过掀动她鬓边碎发却吹不皱釜中汤面只将灶膛里的火星卷成细红的线飘向丹陛下的百官。
苏参政这是要演哪出?右相方伯谦捻着胡须低语金殿设宴不摆珍馐倒支个破泥炉?他旁边的礼部侍郎谢明远虽未停职但脸色青灰如死目光黏在苏晏清腰间的乌木带上——那是当年苏老御膳被抄家时唯一没被搜走的物件。
苏晏清垂眸盯着汤面耳中听着殿内渐起的私语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三日前退朝时她摸了摸饿得发慌的肚子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被押往大牢前塞给她的半块冷炊饼。
饼上沾着草屑她却嚼出了从未有过的甜——原来饿极时连粗粝都是人间至味。
此刻釜中汤里特意留着未滤净的米糠涩味裹着米香正是要让这些惯食珍馐的大人尝尝被他们克扣的灾民究竟吃的是什么。
汤成。
小德子的声音带着颤。
苏晏清执起黑陶勺第一勺舀给最前排的谢元卿。
瓷碗递过去时她看见谢元卿喉结动了动——昨日在东廊下他攥着母亲的陶碗说墨是甜的饿是苦的此刻这碗汤该让他尝尝苦里藏的真。
谢元卿捧碗的手在抖。
他吹了吹汤面浅尝一口眉头立刻拧成结:这......他话未说完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殿中渐渐静了只余他喉间极轻的吞咽声。
末了他抬头眼眶又红了却不是昨日的悲怆是一种被烫到心尖的恍惚:苏侍郎这汤......为何有我娘的味道?他声音发哑她最后一次给我熬粥就是用这种没去壳的糙米灶火劈啪响我蹲在灶前添柴她说元卿啊人这一辈子总得留点扎嘴的真...... 苏晏清望着他眼底浮起的泪光指尖轻轻抚过乌木带:因为它没加。
她提高声音让整座金殿都能听见米糠是米的骨涩味是谷的魂从前为了宴饮体面我们总爱把这些全滤了——可滤掉的哪是杂质? 是百姓碗里的秤是朝堂心里的秤。
官味一道清冽男声自西侧传来。
萧决不知何时已站在丹陛旁玄色官服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玄镜司银印在烛火下泛冷光。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枚铜印膳政司监察五字在掌心投下深影谢学士若真想替谢氏一门赎罪便来管这口锅。
往后京中所有宴饮从亲王到典史每桌菜色分量都得经你这枚印盖过。
谢元卿地跪下双手捧过铜印时指节发白:臣谢元卿愿以余生校准这一勺的分量。
他话音未落陈砚之已捧着一卷明黄封皮的《膳政司章程》上前朱笔批注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宗室宴不得超过九品官员聚餐禁用鱼翅熊掌灾年则按户补米三斗......他望向苏晏清目光里的锋芒早没了当初户部对峙时的尖锐倒像块磨过的玉苏大人说食政合一先得让官的嘴和民的胃同频。
老账房佝偻着背从人群后挪出来怀里的司账册用蓝布包得周正。
他掀开布角露出第一页工整的小楷:从今日起京畿十七仓的存粮每粒米的进出都记两本账——一本给司里查一本给百姓看。
他颤巍巍将账册放在苏晏清脚边的案几上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泛着光老奴从前在户部当差记过三十年账头回觉得这墨能写进活人心里。
殿中突然响起的一声。
皇帝不知何时走下龙椅手里攥着块膳政司铜匾正往政事堂东侧的墙上挂。
金漆未干的匾沿蹭过他龙袍的金线他却浑不在意只盯着苏晏清道:朕允你三权:一可直奏灾情二可稽查百官膳供三可提调全国粮道。
他伸手虚扶她的肩声音里带着三分感慨七分郑重从今日起你非庖妇乃参政。
史官的笔尖在竹帛上疾走记下大靖永昌三年春膳政司立女主苏氏首入政事堂不持笔墨执勺而谏时殿外忽然起了风。
风卷着初融的雪粒扑进殿门掠过苏晏清的厨裙掀起案几上的《膳政司章程》恰好翻到灾年补粮那一页。
方伯谦的胡须被风吹得乱颤他望着那页上按户补米三斗的朱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
谢明远则瘫坐在地双手抱头——他昨日派去北境销毁粮账的家仆今早被玄镜司的人堵在了卢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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