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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来后第10章 回门

哥哥出门的那天天刚蒙蒙亮灶房的烟囱就冒出了一缕细弱的青烟。

母亲佝偻着背往灶台里添柴火光映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青砖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院子里的老槐树落了一地枯叶被风卷着打旋像是谁在无声地叹息。

父亲蹲在鸡窝旁手里攥着一把玉米粒却迟迟没往食槽里撒。

那群土鸡大概是饿极了围着他的裤脚咕咕叫他却浑然不觉。

三天前扯的红布还搭在晾衣绳上被晨露浸得发沉在风里耷拉着像一条失血的舌头。

本来村里不管谁家孩子出门都是要办酒席的但是哥哥给人当上门女婿父母心里很是愧疚和自责内心十分痛苦家里条件也不富裕时间也比较匆忙前一天只是用农家饭简单的招呼了一下亲戚。

“要不……再煮两个鸡蛋吧?”母亲从灶房探出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锅里的小米粥已经熬得发稠咕嘟咕嘟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父亲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不用了时辰快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目光越过矮墙望向村口那里的土路上还没有动静。

村口传汽车的轰鸣声母亲正把一叠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一遍又一遍的整理。

“到了那边勤快点别和人家吵嘴不要时常惦记家里别让人笑话。

”她的手指在补丁处摩挲着“天冷了就穿厚点别冻着。

”哥哥穿着一身笔直的新西服本来是个瘦高个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神站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指反复绞着衣角。

那桌子还是父亲年轻时亲手打的桌腿处早已被磨得发亮此刻却像压着千斤重担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送亲的队伍在巷口停住时母亲突然抓住哥哥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到了那边……好好过日子。

”她的声音哽咽着后半句“常回来看看”卡在喉咙里被风卷成了一声抽泣。

父亲背过身去假装拍打门框上的蛛网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哥哥走的时候太阳刚爬到东边的山尖却像蒙着一层毛玻璃连光线都变得浑浊。

他穿着光亮的新皮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迎亲的队伍往村口走一身西装革履很是显眼与饱经沧桑洗礼的大山中的村子格格不入。

母亲扶着门框站了很久直到那汽车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村口道路的拐角才缓缓滑坐在门槛上手里还攥着哥哥穿过的那双旧布鞋。

日子像村口那条浑浊的河不急不缓地淌着。

母亲的咳嗽声渐渐密了起来尤其是在夜里常常能听到她在灶房倒水的动静伴随着压抑的喘息。

父亲在院子里劈柴的声音也轻了那根用了十年的枣木斧头落在松木上时总带着点迟疑。

“要不……咱去城里给你再看看?”父亲把劈好的柴摞起来木柴相撞的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响。

母亲正用抹布擦着八仙桌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不用这几天有点受凉过几天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墙角的日历被撕得越来越薄直到第三天清晨母亲突然盯着日历上那个红圈发愣。

“今天……该回门了。

”她喃喃自语手指在日历纸上来回划着纸页被蹭得起了毛边。

父亲坐在门槛上编竹筐篾条在他手里打了个结又松开反复几次。

日头爬到竹帘顶上时母亲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前的路口。

偶尔有村里人的三轮车声从远处传来她都会猛地直起身子随即又缓缓坐下。

父亲把编了一半的竹筐放在脚边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根烟卷叼在嘴里却忘了点火。

“按理说……该来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飘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巷口的老槐树影被太阳拉得很长在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偶尔有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几声又扑棱棱飞走。

“说不定……那边不兴这个。

”父亲终于划亮了火柴烟头在晨光里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他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钻出来在眼角氤氲开来。

母亲没接话只是把小马扎往门口挪了挪膝盖上的补丁被太阳晒得发白。

晌午的日头最烈的时候母亲回屋热了两碗剩饭。

饭是昨天的玉米糊糊结了层硬壳她用勺子刮了半天才刮下来。

父亲坐在桌对面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半天没送进嘴里。

院子里的鸡咯咯叫着大概是饿了却没人去喂。

突然巷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母亲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她猛地站起身差点被小马扎绊倒踉跄着冲到门口。

父亲也跟着站起来竹筐从腿边滑落在地篾条散了一地。

一辆黑色的轿车顺着水泥路面缓缓驶来车身上的漆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

车轮与水泥路面的摩擦声响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母亲扶着门框的手在发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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