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惊劫第152章 胥口渔歌送情报
洞庭东山的夜因星槎先生的出现与晏几道的意外介入而显得波谲云诡。
江疏影那句直指核心的质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晏几道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胖胖的脸上笑容僵硬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在星槎先生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江疏影清澈却锐利的注视下竟有些手足无措。
“江……江姑娘所言极是。
”晏几道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甚至有一丝狼狈“具体方略下官……下官确实还在与几位大人密议。
至于取信于各方……唉难啊！如今这太湖龙蛇混杂忠奸难辨。
有韩世忠旧部这般赤胆忠心的也有借抗元之名行割据之实的豪强甚至……甚至可能混有蒙古的细作！” 他最后一句话压得极低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星槎先生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淡然道：“所以才更需要像江姑娘这样从血火中走来身负确凿证据与使命的人来辨明忠奸凝聚人心。
” 江疏影立刻明白了星槎先生的用意。
她怀中的“海疆巡鉴”雄令和北地情报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和凝聚剂。
但这令牌关系太大在局势未明之前绝不能轻易示人。
“先生晏大人”江疏影斟酌着词句“我所携之物关乎国本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北地军情尤其是蒙古水陆并进、意在速战的战略以及江阴等地的危急状况传递给仍在抵抗的各方并上达天听……无论那个‘天’在临安还是在别处。
” 她刻意模糊了“天听”所指目光扫过晏几道。
晏几道立刻领会连忙道：“姑娘放心！下官即刻修书通过秘密渠道将姑娘带回的军情急报临安！只是……”他面露难色“如今通往临安的驿路多处断绝信使能否安全抵达犹未可知。
” 星槎先生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沉静的太湖：“陆路不通就走水路。
明日子时胥口渔港会有渔船将一批‘鲜货’送往平江府。
那是我们的一条线。
” 胥口太湖通往运河和吴淞江的重要港口。
“姑娘可愿再辛苦一程？”星槎先生回头看向江疏影“随船前往平江府。
那里是江南漕运枢纽消息灵通或许能找到更稳妥的途径将情报送出去。
而且……”他顿了顿“平江府守将王文信是已故王坚将军之后素有忠义之名或可一见。
” 王坚当年坚守合州击毙蒙古大汗蒙哥的名将！其后人若在或许真是一股可以依靠的力量。
江疏影几乎没有犹豫：“我去。
”腿伤虽未痊愈但比起情报的传递个人的伤痛已微不足道。
星槎先生点了点头对晏几道道：“晏大人联络各方、筹措钱粮之事还需你多多费心。
至于临安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
” 晏几道躬身应诺态度恭谨。
当夜江疏影在星槎先生的安排下于东山别院歇息。
阿阮留下的伤药效果奇佳腿上的肿痛消减了不少。
她将令牌和情报重新贴身藏好和衣而卧却难以入眠。
太湖的局势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希望与陷阱并存。
晏几道的转变是真是假？星槎先生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次日星槎先生派了一名沉默寡言的僮仆驾船送江疏影前往胥口。
一路上但见湖上船只往来既有渔船商船也不乏形迹可疑的快船气氛依旧紧张。
胥口渔港比想象中要繁忙许多。
虽是战时但渔获交易仍在进行只是多了许多持械的兵丁和神色警惕的税吏盘查。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水汽和一种无形的压抑。
僮仆将船泊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示意江疏影在此等候。
直到夜幕降临渔港灯火零星一条满载着鱼篓、看起来与寻常渔船无异的乌篷船才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船头站着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老渔夫他对着僮仆打了个手势目光落在江疏影身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疏影会意在僮仆的搀扶下踏上了这条飘荡着浓郁鱼腥味的渔船。
船舱里堆满了湿漉漉的鱼篓只有一小块勉强可以坐人的地方。
老渔夫依旧沉默只是指了指那块地方便回到船尾操舵。
另一名年轻些的船工开始升帆解缆。
渔船缓缓驶离胥口融入太湖的夜色。
没有灯火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细微声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渔船并未驶向通往平江府的主航道反而拐进了一条僻静的河汉在一处芦苇荡边停了下来。
江疏影心中一紧手握住了袖中的“鱼肠”。
却见那老渔夫放下船桨走到船头望着黑沉沉的水面忽然开口唱了起来。
他的嗓音沙哑苍凉唱的是一首古老的吴地渔歌调子婉转曲折歌词含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渔家的艰辛与岁月的流淌。
然而江疏影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看似杂乱的歌词韵律中夹杂着几个极其隐晦、断断续续的词语—— 「江……阴……危……求……援……王……将军……」 这渔歌是在传递情报！将江阴危急、求援王文信的消息用这种方式送出去！是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监听！ 老渔夫反复唱了三遍这才停下。
他转过身对江疏影低声道：“姑娘消息已送出。
前面水路不太平我们得绕道可能要多费些时日。
” 江疏影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看似寻常的渔歌竟是如此巧妙的联络方式让她再次感受到“北溟”行事之隐秘与周密。
渔船再次启航却不再走直线而是在错综复杂的河汉港汊间穿梭迂回。
夜愈发深沉只有渔歌的余韵仿佛还萦绕在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江阴军民的期盼与这江南暗夜下的重重危机飘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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