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宦海龙吟第2章 罪臣之子
东宫偏殿的一角热水氤氲的雾气缓缓升腾试图驱散秋夜的寒凉也暂时模糊了周遭陌生而华贵的陈设。
小林子或者说林夙僵硬地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却驱不散那从骨子里渗出的冰冷与惶惑。
几个面生的东宫内侍沉默地伺候他沐浴更衣动作算不上轻柔但也并无刁难只是一种例行公事的麻木。
热水烫过身上被钱禄踢打出的青紫伤痕带来一阵刺痛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的思绪混乱得像一团乱麻。
太子殿下……那位高高在上、却又传闻中朝不保夕的储君为何会出手救下他这样一个卑微如尘的罪奴?仅仅是一时兴起的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他不敢深想。
在这深宫里任何不合常理的“恩典”背后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他早已习惯了最坏的揣测。
洗刷干净换上的是一套质地细软许多的崭新宦官服虽仍是低等内侍的青色却比他之前那身破旧不堪的强了太多。
忠伯那位面容慈祥却眼神精明的老内侍亲自将他领到了一间窄小却干净的单人耳房。
“以后你就住这里。
”忠伯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在东宫当差规矩多眼睛要亮嘴巴要严。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一个字也甭往外蹦。
伺候好殿下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造化。
” 林夙垂着头恭顺地应道:“是奴才谨记忠伯教诲。
”他的声音细微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属于最低等太监的怯懦和卑微。
忠伯打量了他片刻似乎想从他低垂的眼帘里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殿下心善但你需得明白这份心善在东宫是奢侈。
莫要给殿下惹麻烦便是你最大的忠心。
”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林夙一人在这陌生的空间里。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林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但身体依旧僵硬。
他缓缓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床单。
袖中那片枯叶的轮廓膈应着他的皮肤。
那是一枚梧桐叶叶脉奇特形似某种飞鸟。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叶子。
这是他与外界——与那个几乎已被他绝望地深埋于心底的过去——唯一的、脆弱的联系符号。
方才情急之下藏起几乎是本能反应。
若是被那钱禄或是其他有心人发现……他不敢想象后果。
为什么太子会注意到那片叶子?还是……他只是巧合地看到了自己挨打?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却找不到答案。
巨大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看似华美却可能更凶险的牢笼前途未卜。
疲惫和伤痛阵阵袭来他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试图入睡以求暂时的逃避。
然而一闭上眼那些被他强行压抑了多年的噩梦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年幼的他惊恐的双眼。
朱门匾额被粗暴地摘下摔在地上碎裂成几块。
“林府”那两个他曾被父亲握着小手描摹的金字顷刻间沾满了污泥和脚印。
母亲凄厉的哭喊声被官兵粗暴的呵斥声淹没。
她塞到他怀里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玉佩下一秒就被强行拖走珠钗散落一地。
锦衣华服被粗暴地剥去换上了粗麻囚衣磨得细嫩的皮肤生疼。
阴冷潮湿的诏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气味。
隔壁牢房日夜不停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成为他夜夜无法摆脱的梦魇。
昏聩的官老爷在高堂上拍下惊堂木声音遥远而冷漠:“罪臣林文正勾结外邦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判满门抄斩!念其祖上微功稚子幼女没入宫中为奴为婢永世不得赦!” “爹娘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他声嘶力竭地哭喊换来的只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嘴角瞬间渗出血腥味。
净身房那钻心蚀骨的剧痛几乎将他撕裂的耻辱和绝望……从此他不再是书香门第的林家小少爷林夙他只是宫里最低贱的、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小太监小林子。
…… “唔……”林夙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大口地喘息着黑暗中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惧和尚未散去的痛苦。
窗外月色凄冷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慢慢坐起身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那些记忆无论过去多久都如同附骨之疽时刻啃噬着他的内心。
冤屈、恐惧、仇恨、以及那无法磨灭的、沦为阉人的羞耻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这些年他在最底层挣扎求存学着藏起所有的棱角和情绪学着察言观色学着用最卑微的姿态换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他像一株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苔藓沉默地吸收着任何一点可能有用的信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秘密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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