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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人之林青竹第54章 闭嘴的人耳朵最长

那片寂静并未持续太久或者说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

老槐村长的孙子槐安正站在“归尘”义庄的门前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此刻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的世界里风声、虫鸣、甚至自己胸腔里心跳的鼓点都悉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脚底板下沿着胫骨一路攀爬至天灵盖的低频震动。

这震动绵密而浩瀚仿佛整片大地都成了一面被无形巨手擂响的鼓。

槐安的第一个念头是地龙翻身可周遭的屋舍与远处的山林皆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种比失聪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最终双膝跪地将整个身体匍匐下去把右耳紧紧贴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就在那一瞬间世界在他脑海里炸开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信息洪流。

万千低语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心窍它们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耳膜而是直接由大地这片巨大的介质灌入他的神识。

他“听”到了。

他清晰地“听”到了阿灰叔在被最后一铲黄土掩埋前那句卡在喉咙里未来得及对他说出的叮嘱:“……照顾好你爷爷别……再让他一个人守着了……”;他“听”到了那个叫林青竹的年轻赶尸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心跳骤然停止前那刹那的悸动那是一种混杂着解脱与不甘的复杂回响;他还“听”到了百年来每一位从“归尘”义庄出发的赶尸人他们踏着夜色一步一步丈量山河时草鞋底与碎石、泥土摩擦的足音那足音里有疲惫有决绝有对生者的承诺也有对亡者的敬畏。

槐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沉默的逝者那些无言的守夜人他们从未真正失语。

他们只是把话语、心跳和足迹都还给了这片承载他们来去的大地。

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更博大、更忠实的耳朵。

与此同时林青竹那缕行将消散的残识正随着这股宏大的地脉震动而共振。

他不再被束缚于腐朽的肉身而是化作了这震动本身的一部分。

他感知到这不是简单的回响而是整个地核在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诉说”。

所有未曾说尽的话所有未能完成的承诺所有来不及告别的夜晚都被这颗星球的核心默默收存。

大地深处的金色地脉此刻成了镌刻着亿万心事的五线谱而那源自核心的脉动便是拨动一切的无形之弦。

他“看见”了自己体内那早已崩裂的第八支经脉最后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此刻竟奇异地化作了一个完美的共鸣腔。

它正在将槐安所“听”到的一切经过某种玄奥的增幅与转化反向播送出去目标是那分布在九州各地的另外三十七座“归尘”义庄。

遥远的北境一个终日与羊群为伴的无名牧童正望着山谷间那条传说中只有在特定时节才会显现的发光小径发呆。

往日里那光芒会如溪流般缓缓流动指引着迷途的生灵。

可今天它却静止了像一条凝固的玉带。

牧童心生好奇学着老人们的样子蹲下身侧耳倾听风的声音。

风里没有声音却有某种异样。

他“听”到了铃声一响、两响、三响……那不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而是空气的密度在他的耳畔发生了三次回旋式的微妙变化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空气中轻轻拨动了三下无形的琴弦。

他似懂非懂从怀里摸出一个喝水用的粗陶碗倒扣在地上。

片刻后当他再拿起碗时碗底竟凝结出三滴晶莹的露水。

在夕阳的余晖下每一滴露水中都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字形——嗯。

牧童恍然大悟。

不是引魂铃在响是那条沉默的光之路在用自己的方式模拟着安魂的节奏。

更西边的陲地一位守寡多年的老妇在深夜里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她梦见早已亡故的丈夫回到了床前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用温暖的掌心轻轻贴住了她的耳朵。

老妇从梦中惊醒心跳如擂鼓她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竟触到了一片干枯的叶子。

借着窗外渗入的月光她惊奇地发现那片枯叶上纵横交错的叶脉竟织成了一幅微缩的《赶尸谱》图解虽然她看不懂其中玄机却无比确信这是丈夫对她多年思念的回应。

她按照族中流传下来的规矩捧着这片叶子来到村口那座断桥的引路灯下将其点燃。

火光升起的一刹那灯座上那朵作为装饰的半透明琉璃花花心猛地爆开一团柔和的白光。

光芒之中清晰地浮现出九个古朴的大字:“你走你的路我守我的夜。

”这九个字悬停了短短一瞬便轰然散作漫天星尘悄无声息地渗入了桥下的地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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