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男孩第1章 寻梦男孩一
(一) 1980年的大巴山秋意比往年来得早些。
稻穗刚黄透风里就裹着田埂的潮气吹得山坡上的茅草沙沙响。
6岁的邓鑫元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攥着父亲磨得发亮的旧镰刀踩着露水打湿的田埂往白云村村小跑时小脸上满是雀跃——这是他第一次上学母亲前一晚特意把他的书包洗得干干净净连破了的书包带都缝了新补丁。
村小在山坳里是两间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风一吹就漏。
推开门的瞬间邓鑫元先被满屋子的“热闹”惊住:108个孩子挤在石块支起的木板课桌旁桌子高矮不一有的缺了腿就用石头垫着;椅子更是五花八门有小板凳有木桩还有几个大孩子干脆站着。
最小的孩子才5岁攥着母亲给的糖块还在哭;最大的已近10岁个子比课桌还高却规规矩矩坐着。
邓鑫元扫了一圈竟看见平日里喊他“小叔”的邻家哥哥、抱着他逗乐的堂嫂此刻都睁着眼睛齐刷刷盯着黑板——那黑板是用墨汁刷过的木板边缘斑驳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人口手”三个大字像三颗会发光的星一下子勾住了他的目光。
“同学们跟我读——人!”讲台上的陈老师头发已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的教鞭是竹子做的顶端磨得光滑。
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格外有力每个字都砸在孩子们的耳朵里。
“人——”教室里的童声参差不齐有的拖长音像唱歌有的含混不清像嘟囔。
邓鑫元却把腰挺得笔直小脑袋跟着陈老师的教鞭动声音脆得像山涧的泉水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楚。
他攥着铅笔的小手沁出细汗铅笔是父亲用捡来的铅笔头削的短得快握不住了。
在粗糙的作业本上他一笔一画模仿那些“神秘符号”“人”字的撇捺总写得歪歪扭扭可他不气馁擦了写写了擦直到手指发酸作业本上的纸都被橡皮擦破了才终于写出一个像样的“人”。
仅仅三天当其他孩子还在为“上中下”的笔画顺序哭鼻子、被陈老师罚站时邓鑫元已经能把学过的二十多个字写得整整齐齐。
课间休息时他偷偷捡来高年级学生丢在教室角落的旧课本那本书缺了封面纸页泛黄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可他像捡到宝贝似的趴在窗边的石阶上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认。
遇到不认识的就等陈老师路过时追上去小声问。
“这娃子识字比我教得还快。
”陈老师在办公室里翻着他的作业本对着其他老师感慨“我教了三十年书从没见过这么灵的孩子是块读书的料。
” 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天还没亮邓鑫元就起床了。
母亲给他煮了半块红薯他揣在怀里背着书包往学校跑。
考试时他握着铅笔的手很稳语文试卷上的字他都认识数学题也都会算连最后一道附加题——“一只鸡两只脚三只鸡几只脚”他都很快算出了答案。
当他把试卷交给陈老师时老教师特意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期待。
发试卷那天邓鑫元心跳得格外快。
陈老师从最高分开始念念到“邓鑫元”时声音提高了些:“语文100分数学100分全班第一!”他捧着两张试卷站在讲台前看见红笔写的“100”像两朵鲜艳的花绽在泛黄的纸上连纸角的褶皱都显得格外可爱。
陈老师走过来把一根新的教鞭塞进他手里:“鑫元从今天起你当班长每天早读课带大家朗读课文。
”那根教鞭是竹子做的还带着淡淡的竹香邓鑫元攥在手里觉得比什么都珍贵。
那天放学邓鑫元几乎是飞着冲过稻田。
田埂很窄他好几次差点摔进田里书包在背后颠得老高试卷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汗湿的纸角皱成了小团却舍不得松开。
父亲邓宏国刚从地里回来满腿泥巴裤脚卷到膝盖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陈旧的暗光。
“爸!我考了双百!老师还让我当班长了!”邓鑫元扑到父亲面前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因为激动都在发颤。
邓宏国愣了愣缓缓放下烟杆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试卷。
他没读过书却认识“100”这两个数字指腹反复摩挲着那红色的字迹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常年在地里劳作的脸像被风干的橘子皮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土色可这一刻他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好小子!”他突然伸出手把邓鑫元高高举过头顶吓得孩子“哇”地叫了一声随即又咯咯笑起来。
邓鑫元记事起父亲从来都是严肃的这是第一次这样抱他他能清楚地闻到父亲身上的泥土味感受到父亲手臂的力量。
晚饭时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油香。
母亲杨贵碧从墙角的油坛里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勺菜籽油倒进烧热的铁锅里。
油花滋滋响时她打进一个鸡蛋金黄的蛋液很快凝固变成了一个香喷喷的煎鸡蛋。
她把鸡蛋稳稳地放在邓鑫元的碗里说:“吃了鸡蛋以后读书更有劲。
”桌子上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低着头扒饭眼睛却忍不住盯着那个煎鸡蛋。
在这个靠挣工分过日子的六口之家鸡蛋是过年都难得见一次的稀罕物平时只有家里人生病了才能吃上一个。
邓鑫元看着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看哥哥姐姐想把鸡蛋分出去却被母亲按住了手:“你是读书人得多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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