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一枪抗日风云录第298章 铁通的裂痕
太行山的夜本应是万籁俱寂只余松涛与虫鸣。
然而在阳泉县城的外围这片被日军划定为“治安强化区”的焦土上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死亡的绝对安静。
“守护之刃”的二十名成员如同二十道融入了暗影的怨魂正无声地穿行在这片被烈火与鲜血“净化”过的不毛之地上。
他们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行军了两天两夜精准地绕过了所有已知的巡逻队和观察哨。
林枫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那根临时削制的木杖底部裹着厚厚的棉布每一次落地都悄无声息。
他的左腿在急行军中依旧隐隐作痛尚未痊愈的伤口在军裤下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但他那张苍白而坚毅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波澜。
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这片土地的苦难。
贴身衣物之下那两个装着王二麻子和赵六骨灰的布包正紧贴着他的心脏带来一丝微弱的、属于兄弟的余温。
它们是他的负重亦是他的铠甲。
突然林枫高举的左手猛地握拳。
队伍瞬间定格二十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利用残破的墙垣和焦黑的土堆与这片死亡之地融为一体。
风中传来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焦臭混杂着血肉腐烂的腥甜。
“前方三百米。
有东西。
”张三沙哑的声音在喉麦中响起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他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他那双在山林中淬炼出的鹰眼和那对能分辨风中异动的耳朵依旧是全队最敏锐的斥候。
林枫没有回头只是打出了几个简洁而冰冷的手语。
两名最精干的侦察兵如同两条贴地的毒蛇迅速没入了前方的黑暗与瓦砾之中。
五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侦察兵回来了他那张习惯了生死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无法掩饰的、混合着极致愤怒与生理反胃的惨白。
“队长……”他跪倒在地声音因为强忍着干呕而剧烈颤抖“是……是张家峪……全……全村……” 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剧烈地捶打着地面。
林枫拄着木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沈月紧随其后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紧了背上的“猎鹰”。
当他们踏入这个曾经鸡犬相闻的山村时眼前的景象让“守护之刃”这群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汉子也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里已经不是村庄。
这是一座被精心布置过的、来自九幽深渊的屠场。
所有房屋都被焚烧殆尽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在寒风中无声地悲鸣。
村口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此刻挂满了赤裸的尸体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几个刚刚齐膝高的孩童。
他们被开膛破肚内脏流淌了一地在低温下冻成了诡异的冰凌。
村中央那口赖以生存的水井井口被彻底填满塞进去的全是村里老人的尸体。
一股混合着血腥、焦臭和排泄物的恶臭如同实质的阴云死死地压在这片土地的上空。
“畜生……畜生……”一名最年轻的战士再也无法忍受这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捂着嘴冲到一旁剧烈地呕吐起来。
沈月跟在林枫身后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早已没有了泪水。
只有一片比这寒冬的冻土更冷、更硬的死寂。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扇被砸烂的门板上一个年轻的母亲被一柄三八大盖的刺刀死死地钉在上面。
而在她的怀中还保持着哺乳的姿势护着一个早已被冻得青紫的、不满周岁的婴儿。
她握着“猎鹰”步枪枪托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然捏得发白。
林枫缓缓地走到了那口被尸体填满的水井前。
他看到在最上层一具佝偻着的老人尸体手中还死死地攥着半块早已被污血染成暗红色的……麦麸饼子。
那是八路军的制式军粮。
这个村子是因为接济过他们才…… 林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那张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如同最坚硬的大理石雕像。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咒骂。
他只是对着那口井对着这满村的、无法安息的冤魂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身后的十九名战士也默默地摘下了军帽。
他们对着这些用自己最后一碗米、最后一滴水养育过他们的父老乡亲致以了一个军人最沉重也最悲壮的敬礼。
“队长……”陈五那双一向跳脱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我们去……我去把那帮杂碎……” “他们已经走了。
”林枫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但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令人心寒。
“朝着县城的方向回去了。
” 他缓缓地直起身那双再次睁开的眼睛里所有的悲伤与愤怒都已被掩去。
只剩下一片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加刺骨也更加锋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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